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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,调兵虎符和圣旨送到长春宫。随同来的还有一队沈烬亲卫,说是护卫我安全。

我没要亲卫,只点几个旧日军中跟着我的亲兵。他们早已卸甲,在京中任闲职,听到消息连夜赶来,沉默跪在殿外。

我看着他们熟悉面孔,点头:“老规矩。”

“是将军!”声音压抑坚定。

天未亮,我换上旧甲。甲胄冰凉贴着单衣,熟悉重量压肩。惊澜剑佩腰间。镜中人眉眼间柔顺脂粉气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疆场磨出的冷硬肃杀。

苏义芸来了。她穿着素净衣裳,眼睛红肿显然哭过。手里提着小食盒。

“姐姐……”她声音沙哑,递过食盒,“里面有些干粮,还有伤药应急丸药。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。”

我接过食盒,很轻。“谢谢。”

她看我,眼泪又涌上,却强忍没掉下。“姐姐一定要回来。我等你。”

我看着她泪水盈盈却努力睁大的眼睛,说:“我会尽力。”

不是承诺“回来”,而是“尽力”。战场上没有百分百保证。

她听懂了,用力点头,嘴唇咬得发白。

宫门外车马已备好。我翻身上马,亲兵们紧随。晨光熹微,街道空旷冷清。回头望去,宫墙巍峨,在渐亮天色里显出沉默轮廓。

这一去或许永别。

但我心里平静。甚至有种奇异解脱感。这四方宫墙终究不是我归宿。我归宿在更旷阔地方,在风沙里,在马背上,在生死一线战场上。

也好。

马鞭扬起。

“驾!”

马蹄踏破清晨寂静,向着烽火连天的北方疾驰而去。

赶到潼川外围时情形比战报描述更糟。城池被围得水泄不通,狄人营寨连绵,士气正旺。援军残部退守附近山地,人心涣散,主将重伤几乎失去指挥。

我亮出虎符接管残军。起初有人不服,一个后宫妃嫔凭什么。直到我召集将领摊开地图,精准点出狄人兵力分布粮草囤积处薄弱环节,分析之前败仗根源,提出一个极其冒险但或许能撕开缺口的反击计划。

帐中鸦雀无声。几位老将看我,眼神从怀疑变惊异再变凝重。

“此计太险。”一位鬓发斑白老将军沉声道,“一旦有失全军覆没。”

“守在这里也是等死。”我看着他们,“狄人粮草充足士气高昂,援军短时间无法集结更大兵力。潼川城内粮草箭矢还能撑多久?十天?半个月?城破之后我们这点残兵退无可退。”

“那也比冒进送死强!”

“不是冒进。”我指向地图上一个点,“这里是狄人前锋与中军结合部,守卫相对松懈。他们连胜数场骄心已起。我们今夜丑时率全部骑兵从此处突入,不求歼敌只求撕开口子直扑狄人中军大营。”

“狄人中军必有重兵!”

“正因有重兵他们才想不到我们会直接扑向最硬地方。”我手指划向另一条路线,“突入之后兵分两路。一路虚张声势强攻中军前营吸引注意力。另一路轻骑绕过侧翼直取他们粮草囤积地。”我点点地图上另一个标记,“在这里。放火烧粮。粮草一失狄人军心必乱。潼川守军看到火光知道援军行动可出城夹击。”

帐内再次沉默。所有人盯地图飞快推算。

“就算烧了粮草狄人势大也可能反扑……”

“所以速度要快一击即退。不与缠斗。烧了粮草立刻分散撤回山地。狄人失了粮草又要防备潼川守军不敢深追。至少能为我们争取重新集结等待后续援军时间。”

老将军们面面相觑,最终最年长的叹气:“楚将军用兵果然不拘一格。老夫同意。但这带领轻骑烧粮草的人选……”

“我去。”我说。

众人愕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