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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胭脂郎」的名声,像一块狗皮膏药,死死粘在了沈惟川身上。

他连着告了三天假,躲在府里,谁也不见。

但他总要上朝的。

第十五天到了。

妖骨的第二阶段,如期而至。

这天一早,他对着镜子,把自己活活吓了一跳。

镜子里的人,还是他,但那双眼睛……

他不过是眨了眨眼,那眼波就跟水一样荡开,眼尾泛着天然的薄红,像是……

像是含着一汪春意。

「见鬼了!」

他用冷水泼了脸,可再抬头,镜子里的人非但没清醒,反而因为沾了水,越发显得楚楚可怜,勾人得要命。

他差点把镜子给砸了。

他硬着头皮去上朝,一路上,但凡跟他对视的官员,无论男女,都齐刷刷地红了脸。

到了礼部,他板着脸训斥下属。

「这个折子是谁写的?如此粗疏,拿回去重……」

他一开口,自己就愣住了。

他的声音,怎么变得……又轻又软,还带着点莫名的沙哑,像羽毛在人心上挠。

那下属是个刚正不阿的老御史,此刻却红着老脸,低着头不敢看他:「是……是下官的错,下官这就改。」

一整天,礼部的人都跟梦游似的。

好几个年轻官员,一上午借口「讨论公事」,来了他公房八趟。

递个折子,手指都非要蹭一下他的手背。

沈惟川快疯了。

他回到家,把自己关在书房,疯狂地喝凉茶。

我“恰到好处”地出现,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。

「夫君,您在朝中是不是又不顺心了?」

他看见我,就像看见了唯一的救命稻草,他现在只想待在女人身边,证明自己没毛病。

「滚开!」他嘴上骂着,却没有推开我递过去的碗。

我“无意”间提起:「夫君,我听闻长公主府不日有投壶雅集,京中贵公子们都会去。」

他猛地抬头,一脸警惕。

我赶紧低下头:「妾身是想,您若去了,多结交些权贵,对您的仕途……总归是好的。也能……也能洗一洗那些『胭脂郎』的污名。」

他动心了。

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场合,来证明自己还是那个清贵端方的探花郎,而不是什么见鬼的「胭脂郎」。

长公主的雅集,再合适不过。

雅集那天,他果然去了。

他刻意穿得比以往更严肃,深青色官袍,一丝不苟。

可他越是这样紧绷冷脸,在旁人眼里,就越是「禁欲又勾人」。

一个勋贵公子端着酒杯过来,笑得意味深长:「沈大人,赏个脸?」

沈惟川冷冷地看他一眼:「公务在身,不饮酒。」

那公子也不生气,反而笑意更深了。

「沈大人真是……」他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「越是难得,越叫人惦记。」

沈惟川如遭雷击,猛地退后一步,撞翻了案几。

全场都看了过来。

高座上的长公主萧昭棠,也看了过来。

她和那些被妖骨迷惑的男人不一样,她眼里没有欲望,只有清醒的、冰冷的、仿佛在估价一样的审视。

她看了沈惟川足足十息,才缓缓开口。

「沈大人,是酒水不合胃口,还是……人,不合胃口?」

满场寂静。

沈惟川屈辱得脸都白了。

长公主轻笑一声,没再为难他,转头对身边的侍从说:

「这沈大人,倒是比传闻中还有趣。」

她顿了顿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沈惟川听见。

「把他的侧影画下来,送进宫里,给皇上消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