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再见宁王萧景珩,已是和离的五年后。
彼时我刚被绣坊掌柜赶出来。
“去去去!你这帕子连直线都绣不直,还敢拿来卖?”
我攥着绣好的那方帕子站在寒风里,一抬头就看见了他。
他问我回不回王府?
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。
没别的原因。
我饿了。
回去之后,我改掉了所有的坏毛病。
不再高声说话,不再直视贵人眼睛,行止坐卧皆循着规矩来。
我主动跟着太妃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王妃,主动为萧景珩添妃纳妾。
但是萧景珩却发疯似的撕烂了贵女们的画像。
1.
纸屑如雪,纷纷扬扬。
我被萧景珩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,连忙战战兢兢跪倒在地。
见萧景珩半天没说话,我才小心翼翼地问:
“王爷是不喜欢那些女子么?都怪妾身愚钝,没猜准王爷的心思。”
萧景珩还是不说话。
我有些急了,这五年来我吃够了苦头,我怕萧景珩恼了我再将我赶出去。
如此一来,失去了一双巧手的我,别说再找一个像这般包吃包住的好活计。
就是连吃喝都会成问题。
“王爷喜欢什么样的?我明日就换一批,一定好好选,让王爷满意。”
“我不需要!”
他突然怒吼,一挥手将我妆台上的物什扫落在地。
而后半蹲下身子,两指钳住我的下巴抬高,迫使我正对上他的目光。
“清清,你明明回来了,为何我又总觉得你没有回来。”
烛火跳动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。
望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,我有些迷茫了。
五年前的萧景珩不是希望我能做个规规矩矩的王妃么?
五年后的我已经努力做到了。
他怎么还是不开心?
五年前,我毅然决然离开宁王府的那刻,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再回来的一天。
毕竟我和萧景珩的情义,在侧妃柳静姝进府后,就如纸一般,一戳就破了。
我跪在他面前,说我错了,我一个平民女子,不该误闯天家,享受王府的富贵。
我让萧景珩放我走。
可他不同意。
后来更是干脆躲进了柳静姝的院子不见我。
直到柳静姝陷害我,说我用巫蛊之术害得她险些小产。
太妃震怒,我被施以拶刑。
伤好后,我以命相逼让萧景珩给了我一封和离书。
那时的我以为,天大地大,总能有我阮清歌一口饭吃。
毕竟我曾也是家乡有名的巧手,十四便能绣双面异色的牡丹。
但是我失算了。
受了拶刑的手捏不住针,拿不稳线。
我本以为我就算不能绣花,也总能做些普通的活计养活自己。
但是谁会要一个废了手的人做活?
我只能贱卖我曾视若珍宝的绣品,却也只是苟延残喘。
待绣品卖完之后,我也被赶出了租住的小院。
只能和乞丐一起挤在漏风漏雨的破庙里。
在破庙的无数个夜晚,我时常梦回和萧景珩初遇之时。
那时他随太妃来慈恩寺祈福,太妃的衣袍被枯枝勾破了。
那是先帝所赐的旧物,意义非凡,寻常绣娘不敢动手,唯我这个初生的牛犊接下了。
自那后,我就常被召入寺中为太妃绣些小物件。
每次去,我都能恰好碰上萧景珩。
他说他循规蹈矩了太久,和我一起的时候很开心。
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分贵贱,是没有道理的。
后来太妃回京,萧景珩在山门外问我:
“阮清歌,你愿不愿意跟我走?”
我看着他好看的眼,语气认真:
“萧景珩,我的心比针眼还小,我的一生一世只能容下你我一双人。”
他说好,没有犹豫。
那时我不知,他这一声好字的背后,是重重宫门,森森礼法。
彼时萧景珩已有正妃人选,他为娶我这民间绣娘为正妃,硬生生受了五十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