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
我妈气冲冲推开了我房间的门,这个房间的锁早就被卸掉了。

初中的时候,我曾要求把锁装上,说自己也需要隐私。

可妈妈居高临下,不屑地看着我:“你是我生的,有什么隐私我看不得?”

她现在像寻找猎物一样一边扫视,一边责问。

“张柔,你死哪里去了?我就是这么教你待客的吗?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出来迎接,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?”

这一串问题让我有些无所适从,下意识想上前解释。

可我却眼睁睁看着妈妈从我的身躯中穿过,回到了客厅。

我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,又揉了揉眼睛。

这才反应过来,我已经死了呀。

我的尸体现在正躺在卫生间的浴缸里,浴缸里的水,早被我的鲜血染红。

而站在妈妈面前的,是我的灵魂。

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,怎么死了还要留在这个地方?

妈妈在客厅转了几圈,又把所有房间都看了一遍,还是没发现我的踪影。

看着亲戚们探寻的眼神,她脸上有些挂不住,便推了爸爸一把。

“老张,你女儿呢?”

爸爸一脸的不耐烦:“她那么一个大活人,你问我,我问谁?”

妈妈立刻委屈地抹起了眼泪。

“你说这话什么意思,张柔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?

“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,给你们父女当牛做马?你倒好,当甩手掌柜舒服是吧?”

一如既往,他们好好说话的次数绝不超过三句,然后便是无尽的争吵。

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,舅舅只得出来打圆场。

“别着急啊,小柔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啊?”

“我早就告诉她了,这死丫头不可能不知道。”

“那应该是跟同学出去玩了吧。”

爸妈几乎异口同声:“不可能!”语气斩钉截铁。

是啊,还有哪个同学愿意跟我玩呢?

刚升入高一的时候,因为成绩优秀,纵然性格孤僻,也有几个同学愿意跟我往来。

同桌总是借着问我问题的工夫,给我说我从来没听过的笑话。

后桌的男生会不小心把橡皮落到我脚边,然后借机跟我说句话。

可这些画面落在来看我的妈妈眼里,便是不务正业。

她当着全班人的面揪住我的头发,眼神狠厉得像要杀人。

“好的不学,学着早恋是吧?”

然后她把同桌拉过来,推到墙边。

“说,是不是你带坏我们家张柔的?”

同桌吓坏了,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
有些围观的同学看不下去,替我出头。

“张柔妈妈,你也太过分了吧?什么叫带坏,我们跟张柔是同学,这都是正常交往!”

这些话不知是哪几个字触动了妈妈的神经。

她顺手拿起临近桌上的一把美工刀,狠狠地把我的头发一把又一把地割下来。

“好啊,我收拾不了他们,我还收拾不了你吗?

“现在心野了是吧?想早恋了是吧?我让你早恋,我看谁能看得上你?”

头发一把把落下,眼泪一颗颗滴下,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。

最后,她把带血的美工刀扔到一边,看了看满地的头发,又看着我斑驳的头顶,满是得意。

“张柔,这就是你敢乱来的教训!”

自那以后,我便再也没有朋友,就连老师看到我都会绕着走。

他们惹不起我妈,便只能躲着我。

这些事现在想起来,心脏还是隐隐作痛。

我摸了摸眼角的湿润,止不住闭上了眼睛。

原来死也不是一了百了,变成灵魂后,那些刻在心底的折磨,还是无法摆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