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她开口,我直接拨通了一个只有六位数的短号。
“嘟…嘟…”
两声短促的忙音后,电话被接通。
我的嗓子干哑得厉害,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。
我曾经以为,这辈子都不会再拨通这个号码。
“爸。”
电话那头,沉默了足有三秒。
“知道错了?”
一个低沉而威严,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。
错了?
我早该知道错了。
从替人顶罪入狱,受尽折磨时。
从她一次次借口替男闺蜜治病时。
我早该知道错了。
压下眼眶中的温热,声音平静地回应。
“……知道……错了。”
又是片刻的沉默,那头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意味。
“回来吧,回来……就好……回来后和小枝好好的,她……一直在等你。”
小枝?宋枝枝?
宋枝枝是我的青梅竹马,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妻,当年为了桑晚凝一意孤行离家出走,同时也断了婚约,伤了俩家的感情。
想到那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,又想到她居然还在等自己,心里更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人。
“好……但是爸…我这边有点事……”
我顿了顿,目光扫向桑晚凝和许松砚,俩人的脸上带着嘲讽和看好戏的神情。
“有人说要我,在京城混不下去。”
话音刚落。
“什么?!”
电话那头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。
紧接着,一个压抑着滔天怒火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声音,猛地从听筒里炸开。
那声音里的震怒和难以置信,即使隔着电话,也让离我最近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说什么?!谁敢威胁我季家安的儿子?!”
季家安的怒吼犹如惊雷,透过听筒传到医院大厅。
“活腻了吗?!是哪家的狗胆包天?!你现在在哪儿!?”
我淡淡说出医院的名字。
那边迅速回应。
“等着!刚好,小枝就在那医院附近谈项目,我让她先过去护着你!”
季家安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。
“在她到之前,不许再动手!也不许让人动你一根汗毛!我倒要看看,京城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跳梁小丑蹦跶!”
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,留下急促的忙音。
“呵……”
清晰的嗤笑从桑晚凝嘴里发出,她环抱着手臂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。
“季瑾书,演完了?找演员陪你演戏撑场子?演得还挺投入啊,台词编得不错。”
许松砚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,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哈哈哈哈!季瑾书,你可真行!在牢里待了几年,别的没学会,吹牛的本事倒是见长啊!”
他边说边朝我走近,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,突然伸出手。
不等我反应,一把从我手里夺过了手机。
许松砚得意地在手里掂量着我那部老旧的手机,翻开通话记录,他直接按了回拨键,还特意开了免提。
“嘟…嘟…”
电话刚接通不等对方开口,许松砚就抢先用一种极其轻佻、充满侮辱的腔调叫嚣道。
“喂,你就是这乡巴佬找的人?还演呢?老不死的,你算哪根葱啊?”
“啪!”
许松砚骂完后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,就嚣张无比地直接挂断了电话,一把甩到我的面前。
桑晚凝冷笑一声,看着季瑾书。
“吹啊?接着吹啊?不是说马上就有人来替你出头了吗?人呢?鬼影子都没一个!季瑾书,我告诉你,你今天不仅骂我打我,还敢找演员演戏来吓唬我们?我看你是坐牢把脑子坐废了!”
我没有去看地上的手机。
然后,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真是难以想象啊。
难以想象电话那头,那个习惯了发号施令、跺跺脚能让全球金融市场抖三抖的老头子,被许松砚这种货色指着鼻子骂“老不死”时,脸色会有多难看。
“你……你笑什么!”
桑晚凝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,她强装镇定。
“疯了吧你!保安!保安呢!这里有个疯子骚扰病人!把他给我轰出去!立刻!马上!”
她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大厅,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闻声迅速跑了过来。
就在保安靠近我,准备强行架走我时。
一阵尖锐的防空警报声,毫无征兆地,骤然划破了京城的上空。
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,望向医院之外。
是一片直升机!
不是一辆!是一片!
为首的那架直升机舱门率先打开,一道倩影优雅的走了下来。
那女人桑晚凝认得。
正是京城顶级豪门宋家大小姐。
宋枝枝。